說故事的女子-【浪子/ 一.他她】

–「妳知道浪子為什麼會回頭?」他放慢了語調,和緩了語氣說出:「因。為。愛。」(背景音樂,茄子蛋《浪流連》

第七篇故事,這是一個有關於捉迷藏的故事,也是一個有關於命運的故事,一個姍姍來遲的故事,一個十年的故事。

這是,兩個浪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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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什麼啦⋯不要開玩笑了,這是要她誤了哪一個女孩的一生嗎⋯雖然他單身,雖然他認真向上,雖然他事業有成,雖然他也沒什麼不良紀錄老實說,但,要把他銷出去的這個重責大任跟後果她可擔不起啊)))還沒認真想就覺得只有四個字「自找麻煩」,而且不要說她不推薦,欸,就連這男子周圍的同事、老闆、朋友、死黨們也沒看半個人幫他推薦了什麼誰啊!事出,必定是有因的吧?

你們問為什麼?大概是因為他「浪子」的形象深植人心⋯

「浪子?我到底哪裡浪子了我⋯到底為什麼你們大家都覺得我是浪子啊?」他一臉莫名,但這個標籤他也已經被貼了十幾年,有些人甚至還可能覺得他是玩咖,但要不要撕掉或者別人要不要繼續貼這些標籤,以他那完全做自己的性格來說其實倒也不是真的很在意。

十幾年的浪子形象,六年單身,眼前這一個男人。

你們又問,六年單身?怎麼可能有人會六年單身?怎麼可能有人能夠六年都單身?太不可思議了吧!不寂寞嗎?不孤單嗎?不想找人陪嗎?不想交女友嗎?不想⋯?

「嗯,還好。」眼前這男人想了一下,思索自己六年持續單身是否奇怪的話題,依然是不曾懷疑過自己的答案。

「我沒有堅持非要單身不可,只是覺得單身也沒有什麼不好。想做的事太多、想去的地方太多,我自己一個人不用顧慮對方、不用浪費時間也不用浪費力氣,畢竟要遇到人很難,要遇到喜歡還要對的人更難,如果遇不到,那我寧可不要浪費時間,自己一個人很好,實在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啊。」

那些從學生時代就陪著他一塊長大的好友們,看著他一路走來的感情史,每次聽完他最近又跟哪個女人約會,連開始都還沒開始,他就決定讓故事往全劇終殺青,又或者那些年聽他講著自己過去幾段認真的戀情如何結束,所有人一致的回答都是:「他還沒有遇見」。

他還沒有遇見那個會讓他瘋狂、讓他不顧一切、讓他不再自私、讓他不再自我中心、讓他放下自己也讓他不像自己、讓他的世界一切全亂了套的「那個人」,”the one”。

是啊,沒有遇見。在那前前後後六年的單身中,他也不是沒有約會對象,也不是沒有遇見過誰,相反的,他的異性緣好到就跟他可以維持六年單身一樣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年輕的、辣手的、正的、美的、可愛的,約會對象有主播、有模特兒、有藝人、有洋妞也有東洋妹子,但,他就是沒有喜歡的,個性挑剔的他在這些年即便遇到那些個誰,感情這塊依舊是沒起什麼太令人興奮的變化。

「你幹嘛啊?要不要這麼挑啊!就先吃了再說啊!」他的好兄弟們每個都無法理解送上嘴邊的肉豈有不吃的道理?

「你就是太挑了啊!你績優股欸!這麼優秀怎麼可能會交不到女朋友?我看你這命盤,不像是會單身這麼久啊!不要把自己關在家裡,多出去約會約會啊!」就連他那不知到底是心理諮商師還是心靈導師的算命師都這樣跟他說。

他曾經交往過的對象不是班花系花就是校花,又或者,是辦公室之花,但,總無疾而終。而曾經約會過的那些小模跟小明星,只一頓飯或幾杯茶的時間他就決定把她們的聯絡電話給刪了,對於他,光是長得漂亮不夠,只長臉不長腦袋的,他無法。

「對啊!六年欸!六年耶!我真的是不敢相信,六年很久欸!」她可以單身,但她旁邊不能沒有人,她可以享受寂寞,但她無法真正擁抱孤寂,她就是總得找個什麼事做或有個什麼人在旁邊。但也不是真的要24小時在身邊啦,比較像是她要他們出現時出現,要他們別煩時就別煩,太黏膩的愛情她會窒息,但談戀愛跟約會絕對是有益身心能讓血液循環流暢的事,這點她忠誠信奉且從不懷疑,所以六年都保持單身狀態這件事她實在無法想像怎麼有人能夠辦到?

「六年是蠻久的,但單身跟浪子有什麼關聯?我也不是玩咖啊,欸,大家對我到底有什麼誤會?」

「你?你就浪子啊,沒有誤會。」對他,她講話真的只有直白,向來如此。

「所以說,到底為什麼我是浪子?」

「什麼為什麼…你怎麼這麼不了解你自己…」

「我哪裡是浪子?」

今晚約在酒吧裡的這一男一女,女的剛從舞蹈教室練完舞,穿著球鞋氣喘吁吁扛了個大包一身是汗就跑來赴約,男的頭髮後梳、噴了點古龍水、穿著輕飄飄的直條紋絲質襯衫、襯衫扣子開了幾顆剛好露出胸口的十字項鍊,動作熟練地伸手朝酒保示意幫兩人各點了杯酒,十足招牌典型的浪子架勢。他們兩個十年相識之間,純。

三缺一的十年老友聚會,還有一位呢?噢,那沒義氣的傢伙已經先脫隊,在幾個月前嫁去英國了。

想起以前,他們總三個人湊在一起,而這三人會湊在一塊當然也不是全無道理。工作狂、單身貴族、討厭被管、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無法理解到底為什麼大家都在結婚組家庭跟生小孩、自由萬歲,這些是以上三人的共通點。

「你們說為什麼大家都想結婚生小孩啊?」一個人提問,兩個人聳肩。

「誰知道,我完全不想。」一個人說完,兩個人附議。

「對啊,一個人自由自在,搞不懂到底幹嘛給自己找麻煩?」一個人說完,兩個人點頭。

「等著看啊,反正結婚之後很快離婚的還不是一大堆,我辦公室裡就超多偷吃、搞婚外情、離婚打官司的。」一個人毒舌,兩個人訕笑。

「欸,你們說說,我們三個該不會這一輩子都單身不結婚了吧?」一個人講完,三個人對看。碰杯,乾了吧,這三個打算一輩子不婚的,這大概是周圍所有人都成家立業了,他們三個依舊湊在一塊的原因。只是,隨著時間軸越來越往後,有個沒義氣的先脫隊了,留下她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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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到半個小時,喝著她最愛的Pimm’s Cup,怎麼會有這麼好喝的調酒跟怎麼會有這麼擺在眼前還需要問的問題,他為什麼會是浪子?她翻了個很白很白的招牌白眼:「就我對你的了解,或我對浪子的了解,就是這個人沒有想要安定下來的意思。」沒有想要安定下來,這幾個字她還特別放大音量強調。「也不是說特地真的有在玩誰,或需要特地玩什麼,或必須很擺明在浪流連,你說這些你都沒有,好,我姑且相信。但,浪子就是想要一個人自由自在、不受拘束、不被人管,想幹嘛就幹嘛、想去哪就去哪、想要換個地方生活就換個地方生活、想做什麼事情自己隨心所欲決定,沒有要承諾未來,沒有要想到以後,沒有要跟誰討論,沒有在管別人說什麼,也沒有要管別人會說什麼,更沒有要被任何人事物限制綁住的意思,誰跟這種人在一起會安心啊?浪跡天涯、漂泊不定、四海為家,一言以敝之,浪子。」

「唔⋯的確是…但,妳不也是這樣?」他無法反駁。

「我是啊,但你不清楚浪子的定義,可我很清楚知道我自己啊,誰能比我更浪子?」她聳聳肩,她從不會不認帳。「但你好怪噢,遇不到想交往的對象,試試看也不會怎麼樣吧,不試怎麼會知道想不想認真交往?再不,玩一下或吃一下也好啊!有什麼損失?」就好險她不是個男的,要不這世上為愛瘋狂而憔悴的女孩大概又會多出幾倍。而此刻她咬著吸管興味盎然地看著眼前的老友,不可思議,這珍稀品種絕對有資格得到一塊什麼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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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這男人單身了整整六年,怎麼會有人單身整整六年?出了什麼事?還是受過什麼傷?她從沒跟他聊過這塊,今晚的話題鐵定是要圍繞在這上面打轉的。

「就很難找到喜歡的啊,如果不喜歡我就沒辦法下一步,而且我又不是只看外表。」他停頓了下,想了想:「嗯,好吧,外表我還是會先看。」

「啊哈哈哈,你很賤。」

「但腦袋對我來說更重要,我喜歡有氣質的、聰明的、愛看書的、可以聊得來的、獨立的、成熟的。沒有腦我無法,我受不了笨蛋,聊不來的我也不想硬聊,不看書的話題好淺,太黏人的壓力好大,幼稚的我覺得累人,所以就算長得再漂亮我也不會想繼續啊!」的確,三人幫的時候她聽他大概說過幾段約會對象,有會突然看著窗檯吟詩提詞的、有嫌髒一輩子沒吃過夜市小吃只能吃高檔餐廳的、有積極想讓他擁有虔誠宗教信仰的、有第一次見面就進行身家調查急欲抓著他當長期飯票的,的確,是挺妙的。

「大哥,只是吃一下、玩一下,你管她有沒有腦、愛不愛看書、好不好聊啊?!」嗯,她就是個男的。

「不行,要吃下去這種事又不是直接就來吃,要吃她之前是不是要先去吃頓飯?看場電影?兜兜風?散個步?那做這些事的過程是不是都至少需要聊聊天有點對話?但,我就聊不下去啊⋯只為了要吃她們一次前面還要做這麼多事,太麻煩了!」

麻煩?這些都會中男男女女們全都在遊走穿梭且樂此不疲的情愛遊戲,竟然會有人覺得麻煩?好吧,看來他這單身的六年中,家人擔心、好友擔心、就連歷任老闆們都很是擔心也不是全無道理,畢竟所有人都害怕他最後會以獨居狀態死在家結尾收場,於是眾人開始焦急,紛紛要介紹他跟這個又撮合他跟那個,但,不成還是不成,他太刁鑽又太挑剔。

「花時間去認識人很累,我也提不起勁懶得主動去幹嘛,與其花那些時間我還比較想去健身房運動,或在家看書、看影集,再不待在床上休息睡個覺我都好。」他喝完手上那杯,再次舉起手朝酒保示意,再一杯Old Fashioned。噢對,她這才發現,他像浪子,大概也跟他整條手臂上的刺青有關。

「你也不搭訕?看到喜歡的也不會搭訕?」

「看到喜歡的?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我怎麼知道我喜不喜歡她?我從來就不是很明白為什麼有人可以在街上這麼輕易去搭訕一個不認識的人?好膚淺。但如果是在酒吧裡,剛好她坐在我旁邊可能會聊個天啊,但就是聊天,我沒有要幹嘛,聊完說聲晚安我就回家睡覺了。」牌坊!誰現在立刻過來頒給他一塊,加大!

像他這樣的黃金單身漢怎麼可能乖乖在家看書看影集?怎麼可能都在酒吧聊開了但選擇自己一個人回家睡覺?不要說她不信,就連他的哥兒們和老闆都打死不相信,每次打電話來都陰謀論覺得他房間一定藏了妹!還不只一個一定有好幾個妹!他絕對跟她們正打得火熱玩很大,於是大家每次都要他立刻把視訊打開,非要他拿著手機把家裡樓上樓下甚至床底全照過一輪才肯相信。好吧,真的沒有,他真的是自己一個人,在家。

「那你以前認真交往的感情呢?你前女友們每一個都很正也很有氣質又聰明耶,怎麼會結束啊?」即便相識十年,但老實說,這十年中間他們並不是很熟,甚至也不是太了解對方的工作、生活、感情,只知道個大概,但彼此在幹嘛從不會細問,一年頂多也就見個那麼一、兩次面吧,他們之間的友誼是一種很自由的距離。

「嗯⋯前女友們噢?我都是被提分手的那個。」

「真假?為什麼?」

「因為⋯她們都覺得我不夠愛她們⋯感覺可有可無,說我不會吃醋、不會生氣、不會在意、只重工作,簡單來說就是覺得我花在她們身上的心思不夠。」

看吧,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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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呢?

浪子。

「妳(你)(你們)到底為什麼想結婚?」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總是舉手提問那些已婚朋友們的一題。

「你(妳)(你們)到底為什麼想結婚?」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總是問身旁已婚朋友們的一題。

「等妳(你)遇到,妳(你)就會知道了,會一眼知道就是那個人! THE ONE!如果妳(你)還不明白,那就是那個人還沒出現。」這是所有她或他已婚朋友們很玄卻一致的答案。

超玄。

不想被綁住、不想定下來,而「結婚」這兩個字也從沒出現在自己人生清單的排序中,婚姻從不是一種渴望,聽到這二個字也只有拔腿要逃。

同種的,他們兩個。

所以,不要開玩笑了,即便他的老友單身也依舊available,但她一點也不推薦任何女孩說想認識,她認真不想誤了哪個女孩的一生啊!

雖然他單身,雖然他認真向上,雖然他事業有成,雖然他也沒什麼不良紀錄,雖然⋯她還不知道等他們真正進一步相處後,她將意外發現眼前這個男人其實挺可靠、挺有肩膀、挺有能耐、挺有男人味、也挺可愛的⋯

雖然,緣分跟時間調皮了一下⋯雖然,她最終還是「自找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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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說故事的女子說:你/妳,也是浪子嗎?

沒關係,時間早晚而已,浪子,會回頭的。

你知道浪子為什麼會回頭嗎?

因為,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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